映話牢騷:《尋找新方向》、《小時代4:靈魂盡頭》、《紐約哈哈哈》、《鬼壓床了沒》


尋找新方向》(Sideways
2004︱Alexander Payne︱126 min︱Comedy, Drama, Romance︱美國 匈牙利
IMDb爛蕃茄豆瓣(中譯:杯酒人生)

中年男子對於魯味人生的一場自省之旅,
喝酒,吵架,開車,歡笑,一切都無足輕重,卻又讓他壓抑異常,
那種維持著生活無虞,卻又無法自我滿足的生活扼殺了他,
"Half my life is over and I have nothing to show for it. Nothing. I'am thumbprint on the window of a skyscraper. I'm a smudge of excrement on a tissue surging out to sea with a million tons of raw sewage."
(我都一隻腳踏進棺材了,但我還是一事無成。一事無成!我是摩天大樓玻璃上的一抹指紋;我是沾在衛生紙上的一坨屎,隨著千萬頓的污水,就這麼排入汪洋。)
這種同時飽含修辭、詩意,卻又無比自厭自憐的句子,正是 Miles Raymond 的最佳寫照。
片子沒有明確的轉折點,所有的悲喜、爭吵都在七天之內迅速的事過境遷,
出版失敗、謊言拆穿、鼻青臉腫,
但最後似乎損毀的也只有那台車,生活以一種冷眼繼續下去。
我想這就是 Alexander Payne 心中害怕的那種中年危機,
沒有任何起伏、失去改變的勇氣、也逐漸在自信上陽痿。
片中 Miles Raymond 在酒莊失態狂飲的場景讓人印象深刻(連結),
在那無止盡的續杯裡,他破壞了最後的自信來源,原先的專業品味頓失,
產地分析作物來源香氣層次全都不見蹤跡,酒被打回麻痺泥醉的原形,
而同時被打回原形的,是一個卑微的中年男子。


小時代4:靈魂盡頭
2015︱郭敬明︱116 min︱Comedy, Romance︱中國
IMDb豆瓣(中譯:小时代4:灵魂尽头)

逼都撕了三集,最終篇自然也得將撕力上升到前所未見,
而如何撕?郭敬明選了生離死別這種最八股,卻也說服力最高的理由。
雖然顧里因為罹癌而決定痛下殺手怒斬往日姊妹情這件事仔細想也是挺幼稚的,
但假如接受了這個前提,那麼本集前仆後繼的「給我哭」橋段絕對有著系列最強的力道與頻率。
當一部青春電影走到後頭,角色總得成長,
正如那些曾經以為能夠形影不離的朋友都逐漸從記憶裡模糊,
我們總會發現生活有些事情不是手帕情誼兄弟道義能解決的,
顧里是瞭解的,於是她決定提前讓所有人學著成長,學著離開,
郭敬明把那種情感斷捨離的無奈與疼痛全都濃縮到了這個角色身上,
所以那些「給我哭」橋段能與觀眾產生共鳴並不是無風起浪,
而是因為觀眾或多或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看到了自己是怎麼向一個個朋友道別,無論是日漸疏離,或者某次大吵後老死不再往來。
說這是青春電影,但看到的都已經不是青春的光彩耀眼,而是它逝去的冷酷與無奈。
最後那個曖昧的畫外之火,燒出了一個貫穿整個系列的長鏡頭,
也燒出了郭敬明那對於青春永駐的偏執,
他寧可用死,也要讓角色停留在那個唱著友誼地久天長的片刻裡。


紐約哈哈哈》(Frances Ha
2012︱Noah Baumbach︱86 min︱Comedy, Drama︱美國
IMDb爛蕃茄豆瓣(中譯:弗兰西丝·哈)

也是魯味人生,不過這次不再屬於加州中年男子,而是紐約女漢子的。
被男朋友甩、和好朋友撕逼、在喜歡的事情上得不到肯定,
黑白畫面底下明明有這個多事可以一再狠狠擊倒 Frances,
斑斕的紐約明明對她如此不仁,但我們卻沒記得她的嘆息,
反而是把她背了個包,踏著碎步,
迴旋、躍起,如舞亦如奔,滿臉笑盈盈的穿過中國城那個鏡頭給烙印了下來。
在這系列的鏡頭裡,除了 Frances 以外的一切事物都是模糊的、過場的,
畫面裡有紐約,但紐約裡就只有她,她的笑與舞,她的孩子氣與不合時宜。
Frances 這個角色或許宣告著,那些美的好的不朽的,
不一定得在雕琢後毀滅的瞬間裡才得以見之,
像她這樣,摔不爛、打不倒、罵不怕、笑不羞的頑強固塊,
堅持跑上一段路領錢、沒伴了就一個人去巴黎、跳不了舞就作舞團行政,在現實窄縫裡過活。
最後她住進新家,寫了自己名字,準備放進信箱時,
卻發現不夠寬時,便把名字折了,原本的姓成了一個簡單的「Ha」,像笑聲一樣,
而所有折疊、蜷曲、瑟縮在城市裡那些卑微而溫暖的小角落裡,高不成低不就的魯蛇們,
你不孤單,我們不孤單,所以,就笑一聲吧。


《鬼壓床了沒》(ステキな金縛り)
2011︱三谷幸喜︱142 min︱Comedy︱日本
IMDb豆瓣(中譯:了不起的亡灵)

都說三谷幸喜是喜劇導演,雖然倒也沒錯,
但就和《清須會議》(清須会議)看到最後的感覺一樣,
會覺得喜劇只是形式,而在形式後頭,
片子似乎有一些不只是喜劇,而難以行諸文字的東西在那邊。
而這些感覺之所以模糊,在於三谷幸喜所埋的,
不是好萊塢喜劇片裡面那些定番到爛大街的價值觀(什麼家庭至上、友情無敵、珍惜當下等等),
而是悲喜交織,又混雜一些黑色的現實意味的感覺。
在《清須會議》最後,秀吉與勝家的纏鬥看起來似乎分出了高下,
而秀吉卻又追出城,向勝家下跪,甚至將臉弄髒,姿態低到不能再低,
但一個回神,眼神裡卻又滿是烈火,寫滿了「你不死我睡不著」的狂熱,
單這個眼神就不言可喻的讓人想到後面賤岳之戰裡,
那些三谷幸喜沒拍出來,橫屍遍野的腥臭味。
所以你說很好笑嗎?我不覺得他的片子就只是純然的好笑而已。
而《鬼壓床了沒》亦如是,有些梗確實是腦洞開到前無古人的境界,
如靈異照片的點數制、檢察官愛犬在忠犬小八旁邊之類的,
但後段隨著幽靈的新鮮感逐漸消失,三谷幸喜又能一步步把觀眾拉回法庭之上,
讓觀眾莫名其妙的接受了「幽靈作證」的前提之後,
又莫名認真的把電影當作一部法庭戲來看待。
但後半段笑點開始稀疏,往來法庭過於頻繁也喪失法庭戲裡一次關鍵逆轉裁判的爽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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